杨秀卓「病有我」:以情感力量联繫疾病的隐喻

时间:2024-11-07 11:59:38点击:57健康

杨秀卓个展「病有我」里,近门口的位置摆放着一系列的单色画作。

「80年代我在做一份很讨厌的会计工作,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很差,但我不懂得什么抑郁症,什么精神病⋯⋯我只是不开心,每天上班都觉得很痛苦,于是晚上(到工作室)做创作,画速描,情绪才得以稳定。画画的过程中找到愉悦,直至明天我继续机械式上班,下班后创作做回我自己。」杨秀卓忆述这些单色速描的来历。

或许是杨Sir其中一次最接近「精神病」的经历,事距多年,画作以直接又迂迴的身份,重临到展场上。

直接与迂迴,充斥在展览每个角落。

杨秀卓最近的个展,开宗明义以情绪病为主题,观察到近年越来越多人有情绪病,因此想透过展览创作回应。展览以「病有我」为题,跟我们惯常说「我有病」不一样,对于这个寻常得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陈述,或许是具玩味的颠覆与反思(展览文章的小标题不断重新排序「我、有、病」三个字)。「我有病」以我作为主体及疾病的载体,而我的世界只有病,相反,「病有我」则将病换成主体,我只有从属于疾病之中,我(人类)之于病(不正常的状态)中,实际是相当脆弱渺小,也去除了病以人作为唯一载体的想像。

直接与迂迴的视觉元素

在大众的视角中,情绪病泛指人类处身于「不正常」状态,推而广之,如福柯(Foucault)更由医学的层面指涉到资本社会,提出提出疾病和患者是如何在社会与文化层面中被塑造出来。杨秀卓透过创作回应精神病这个主题,不免让人进入这种文化层面的思考。展览「病有我」中,艺术家以接近第一身的视角来呈现及回应这种精神状态,资料蒐集与杨秀卓独特的美学实践几乎贯穿了展览。展览大致可分成两部分,开首(也可视为结尾)的部分展示了杨秀卓在80年代在工作室画下的速描,过往对情绪病搜集的资料,以及一组由行李箱、落叶与垃圾桶组成的装置,大概隐喻着离开自己的原生地,随身的物件与自己都会失去历史感与重量,似是枯叶一样不被重视。

主要的展览区域,观众能直接感受到由昏暗灯光与黑白灰的视觉主调带来的力量,亦是杨秀卓的情感与讯息表达的来源。展场没有单独展示一幅幅的作品,而是将画廊空间改变调度,杨秀卓把画廊的墙壁都画上以黑色为主调的壁画,透过绘画与一系列现成物组合的作品,将整个画廊由白盒子变成奇观式「黑盒子」的异质空间。观众沉浸在单调黑暗的气氛中。艺术家直接引用四位本地文学家李智良、董启章、潘国灵与黄碧云中着作的内容,杨秀卓认为这几位作家能够描写出情绪病的状态,加上张爱玲原着,许鞍华执导《倾城之恋》的影碟钉在其中一道展墙上,这些文本都成为了艺术家创作的资料。

奇观式的视觉经验

那种壁画的大型创作,总带着粗犷原始的情感与表达,从创作上各种视觉元素中大概能梳理出记忆、想像、物象、零乱、身体、错乱等关键词,四边墙能分成不同主题,壁画上的文字与人像带着木刻版画的感觉,人像与身体部分总是表里不一,脸容扭曲变形的形象;然后面对世界,人却不自主地处身于高墙;另一组主题似乎想进入情绪病精神紊乱的世界,艺术家在墙上写上自行构思一些不明不白的叙述、客观的药名,加上混乱的线条,指涉到一组组由A4纸箱喷黑製作了多个「框架与笼」,内里盛载着艺术家一贯现成物的创作;这些小幅的现成物作品,成为了展览中的「画中画」,一直延伸到董启章描述心灵的部分,心灵是每个人的保护罩,也是困窘的樊笼。

「病有我」中的隐喻思考

提到疾病与精神病,自不然会引申到苏珊.桑塔格(SusanSontag)的《疾病的隐喻》或福柯《疯狂与文明》等论述。展览以情绪病为题,议题在文化层面中被解读,也是创作无法迴避的问题。疾病在社会层面中,往往会变成隐喻(metaphor),隐喻是以一种事物喻指另一种事物,如早几年的新冠肺炎,它可以隐喻成大众的恐惧,然而,如疾病成为隐喻,却会拉阔人对于事物的距离,而未能直面疾病本质。反观「病有我」以情绪病为题,它必然会以隐喻或寓言的方式存在,继而观众在作品中总带着隐喻思考。展览挪用不同的现成品製成混合媒介作品、节录文学家着作中的语句,直接的绘画组成,当中充斥不同的视觉元素,作品中似有叙事,也是一段段的碎片,当中有直白的视觉语言,带来纯粹的视觉感受,亦以隐喻与符号(高墙、「这是香蕉」等)回应艺术及社会状况,迂迴地令观众产生联想,有所指涉。观众就算选择性地凝视与忽视某些视觉元素(如展览上现成物或局部创作),也难免会受到作品的氛围影响,这正是杨秀卓创作时直接以感性的表达,让观众不由自主地进入艺术家订立的异质的、扰乱正常秩序的艺术视角,将情绪病的主题成为大众的「共同语」,成为一种隐喻,藉此联繫社会的关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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